

無法忘記當我尚在懵懂少年時,開卷細閱捷克猶太裔作家卡夫卡(Franz Kafka, 1883~1924)《變形記》(The Metamorphosis, Die Verwandlung)時的震撼,甚至在閱讀村上春樹時都有點兒感受到了他的隱然身影;加上今時今日的捷克特別是布拉格,是以無處不是無物不是卡夫卡地作為旅遊賣點,不管是印上了他名號的商品還是他曾驚鴻一瞥地留痕之處也成了旅遊熱點。
不過,一如其他命途多舛死後始留名的天才一樣,卡夫卡的作品在德國佔領捷克期間被禁;及後又因為他是用德語寫作而遇上了戰後人們反德情緒高漲而不受歡迎。卡夫卡又曾預言即將到來的共產專制統治,因此共產主義政權不可能宣傳他的作品。一直到「天鵝絨革命」之後,來自外國的遊客湧入,不少人想要一睹與卡夫卡有關的景點,當地人才意識到這位敏感內歛的天才在二十世紀文壇的重要性。


俗人如我者,身在布拉格又怎能無視卡夫卡在此間的存在。相信最為人熟知的是在布拉格城堡裡的黃金巷22號,因為卡夫卡曾於1916-1917年在此蝸居。

我以蝸居來形容絕不誇張,因為黃金巷每間屋都是非常狹小低矮,得要躬身入內,想要轉個身也得小心翼翼,體型高大者慎入。現時的黃金巷22號門外有卡夫卡故居標記,內裡主要售賣有關卡夫卡的紀念品。
卡夫卡曾在波希米亞王國工傷保險公司任職的辦公室現在是Hotel Century Old Town的214房,若到布拉格旅行時可試試提早預約,或光顧以他未婚妻Felice命名的酒店餐廳。《變形記》創作地點原先的建築在1945年被毀,如今是InterContinental Prague酒店所在。
至於這位傳奇作家出生的房子在1897年猶太區清理期間被推倒,如今只餘一塊牌匾及將Radnice St.和另外Maislova及Kaprova兩條街區名為弗朗茨卡夫卡廣場(Franze Kafky Square, Náměstí Franze Kafky)作為紀念。

一分鐘之屋(The House at the Minute, Dům U Minuty)是一座哥德式晚期的精緻古老宅邸,興建於15世紀初,位於布拉格老城廣場舊市政廳之旁,從這楝建築物步行到舊市政廳只要一分鐘時間,所以當地人就稱之為一分鐘之屋。1889~1896年間,卡夫卡一家人曾居於此,他的三位妹妹亦在此出生。

卡夫卡身為猶太裔,布拉格舊城猶太區位於Vězeňská街和Dušní街交匯處的西班牙人會堂(Spanish Synagogue)附近,設有由Jaroslav Rona創作的卡夫卡紀念雕像Statue of Franz Kafka,設計靈感來自卡夫卡短篇小說《爭吵》(Description of a Struggle, Bescheibung eines Kampfes)中的場景,一名政治候選人在一次競選集會期間被一名巨人肩膀抬起,並穿過街道。這座高12呎,重800公斤的銅像包括一名外形酷似卡夫卡的男子騎在一套直立的西裝空殼上。
卡夫卡墓葬於布拉格猶太區新猶太公墓(Novy zidovsky Hrbitov),公墓除有大屠殺受害者紀念碑之外還埋葬了許多政界、文化界等知名人士。

當然,最直接了走近卡夫卡是拜會小城區的卡夫卡博物館(Franz Kafka Museum)。

博物館在小城區河畔,過了查理大橋向右轉步履可至。


博物館介紹了卡夫卡的生平,包括了強勢父親對他的深遠影響和多段感情關係等,並收藏了許多第一版的卡夫卡著作,亦展示了卡夫卡的信札、日記甚至圖畫。
館內還闡述了關於卡夫卡對中國古代藝術和哲學特別是道教的崇拜,他讀了德國漢學家Wilhelm Tsingtau翻譯的《老子與玄宗》,對於老子對完美空性的讚嘆甚為著迷。他在給Felice的明信片上寫道:「骨子裡我是中國人,我要回家了。」(Deep down I am Chinese, and I am going home.)

這是1915年《變形記》初版,附有Ottomar Starke插畫。


1924年由Willy Wessel為《變形記》創作的插畫。

這是1965年法文版《失踪者》或譯作《美國人》(L’Amerique)的封面。其實卡夫卡僅有少部分作品是在生前出版的,未完成作品包括《城堡》、《審判》和《失蹤者》都是在他去世後由摯友Max Brod幫忙出版的,雖然這違背了卡夫卡生前想要銷毀自己手稿的意願。

卡夫卡曾在藝術學院Assicurazioni Generali進修,這時候他覺得自己更像是一位藝術家。他大約有五十幅充滿了表現主義風格的速寫和插圖依然保存下來。

卡夫卡手稿。

博物館的庭園中有一組怪異甚至有挑釁意味的雙人雕像及噴泉,是捷克著名雕刻家David Černý在2004年的創作。這兩個高2.1公尺對向著的雕像身體,由有如3D打印機製成的條碼紋理嵌構而成,配備有可以旋轉和擺動的裝置,站在一個模仿捷克共和國形狀的小池塘裡,噴水是從不斷旋轉的雕像陰莖噴出。
噴出的水流實際上是經過精心計算,可寫下文字,遊客甚至可以向其官方電話號碼(+420 724 370 770)發送短訊來命令噴泉噴出訊息內容。
David Černý曾在“Los Angeles Times”上表示,這組藝術裝置應該是捷克對話的典型代表,其中一個人正在努力壓制對方,或者在損害對方的情況下取得成功。再來比對卡夫卡寫作世界裡的種種離奇、晦澀、複雜以至超現實的景況: 個人的命運充滿了無力感甚至會是分崩離析的,你只能盡已所能地掙扎求存,儘管一切努力終屬徒勞。

兩者同樣努力挖掘荒謬人生的另一個交集點是在Quadrio百貨公司後方,由David Černý用42個可以同向和反向移動的鍍鉻板組成11公尺高的卡夫卡巨大條碼頭像,在整點時轉動,旋轉成不同的面面向向。




另外,今年在DOX Centre for Contemporary Art剛好也為卡夫卡去世一百周年紀念而推出了展覽,這是當地藝術家們眼中對卡夫卡的印象。


好,卡夫卡的一章在此打住,讓我們說回另一個「反叛份子」David Černý吧。
自共產主義在捷克垮台後,廿歲出頭的David Černý在藝壇持續活躍了數十年,一直創作他那些異想天開和極具爭議的作品。如在Wenceslas Square有一組由Josef Václav Myslbek雕塑的捷克歷史英雄人物St. Wenceslas的躍馬雄姿,而在廣場不遠處的Lucerna Palace裡面,亦有David Černý的St. Wenceslas on Horseback雕像,不過卻和St. Wenceslas開了一個大玩笑,安排他坐在一隻倒立的死馬之上,讓人想到這位雕塑家對英雄崇拜的嘲弄意味。


他還有不少作品如在216公尺高的電視塔Žižkov’s TV tower兩側安裝了幾個爬行嬰兒。在Na Perstyne和Husova交匯十公尺高處掛了一個吊著的男人‘Hanging Man’。Kampa Museum of Modern Art現代藝術博物館旁邊,您還會發現巨大的爬行嬰兒。有傳言說,只要每年拍一拍嬰兒雕像的屁股,便會帶來好運。
走在布拉格街頭巷尾得留個神,因為處處都是藝文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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